世上僅有的榮光之路

挂了不补档,早说了都是有傻X在线解压或者有小别致眼红玩阴的,爱咋咋地,看不到拉倒大家一起玩完。

—— 【K】Koe

去年1月份出的双王本里我的那篇,之前只在微博放了PDF,现在这边补个文字版。

如今重看觉得真的……特别耻orz

 

 

13話之後的結局妄想,我用kuroko的節操保證,這是甜·甜·的·H·E!(沒人信……)

 

 

 

其實並不是不能理解他爲什麽如此堅持不肯罷休,應該說,同樣身為王,撇開那些冠冕堂皇的凜然大義,剩下的思維回路基本大同小異。況且,即使強大到能夠顛覆命運的奇點,王的本質也還是人類。 

“您能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室長。”一向被稱為冰原女王的淡島世理眼中明顯閃爍著喜極而泣的淚光,迴蕩在周圍滿滿的都是部下的歡呼聲,以及參雜在其中隱隱約約的“NOBLOOD NO BONE NO ASH ”,望著天幕處升起的點點紅光仿佛生錯季節的螢火蟲們,宗像禮司從懷中抽出了眼鏡,將它架回了原本應該呆的位置。雙手的鮮血早已乾涸,已經不用擔心是否會沾染到其他什麽地方了。 
還沒到可以停下來的時候。這麼想著的自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某人沒心沒肺的輕鬆笑顏。 
“……………………” 
“室長?” 
“……抱歉讓你們費心了,淡島君,被害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正在計算中,人員方面,因為疏散及時所以目前尚未有傷亡報告……” 
你留下的爛攤子還真是不簡單呢……理性支配著身體冷靜地做出指示和決斷,而感性在一旁反複刻寫的衹有那麼一句。 
周防尊,你真是一個混蛋至極的人。 



王之劍能夠忠實反映王的全部姿態。 
所以,從每一代都逃不脫的破破爛爛達摩克裡斯之劍上不難看出,赤之王所繼承的力量究竟是多麼充滿狂暴與破壞的衝動。現任青之王曾不止一次想像過如果立於赤色之劍下的那個人換成自己又會如何呢?答案是,自己不得不花費了拼完3000塊碎片構成的水墨拼圖所耗去的時間才得以恢複到一貫的平常心。 

學院島事件之後,第七天。 
Scepter4最高領導者的桌面上一如既往地被各種文件及拼圖整齊地填滿,如果硬要說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代表著裁決完畢的文件山高度已遠遠超過未處理的那一座:七天前發生的緊急事態,算是差不多能夠告一段落了。 
S4的副長,淡島世理佇立在桌邊靜靜地凝視著自家的王,視野中對方輪廓優美的面容上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高強度連續工作後的疲態,但她心裡十分清楚眼見並不能為實。用去這麼長時間才將一切打理妥當的情況,在S4創立之後的歷史中僅有兩次,前一次在十餘年前造成了日本地形史無前例的大變動以及兩位王的逝去,而這一次…… 
“室長,您需要休息。”副手的任務并不僅僅局限於公事,王的健康管理也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已經七天了,重要的部份業已完成,剩下的交給我們即可,不需要您事事親力親為。” 
“淡島君,我看起來有如此不堪嗎?”回答的聲音似乎和往常一樣充滿了遊刃有餘的笑意,但不知為何傳入聽者的耳中後卻產生了輕微寒流吹佛而過的效果,而開口的人甚至都沒有將註意力從手頭的拼圖上移開。 
果然有哪裡不對。女性的直覺也好,同氏族的共感也罷,這幾天來淡島世理所察覺到的違和感是千真萬確存在的。仿佛是爲了確認這一點而下定了決心,包裹在青色製服下擁有高挑曼妙身材的女性鄭重地將雙手撐在了頂頭上司的桌上,至上而下俯視著對方:“恕我僭越,不過請您偶爾也考慮一下部下們的心情。” 
沐浴在筆直投射而來的目光下,青之王仍悠然地完成了拼圖的一小部分,隱藏在無框眼鏡後的金紫雙眸讀不出任何情緒:“哦呀?難道大家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並非衹有不滿才能提出要求。”S4的唯一女性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捕捉著對方的表情,但說出口的話語卻背離了外在所展現出來的氣勢,“S4的所有人都很擔心您,室長。” 
我們都知道那件事造成的影響並非衹是雙眼能看到的那冰山一角,不論是公是私,所以 :“至少,請您多保重自己的身體,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相信所有人的想法都與我相似。”這不是出於個人的妄想,衹要稍微用心註意一下就能感知到的,在整個S4中流動著的不穩波動。“王的狀態同樣會影響到同一氏族的族人,希望您能記得這一點。” 將心裡所想一口氣傾瀉而出之後便低下頭90度行禮的淡島世理能清晰地感受到王的視線正掃射著自己卻一言不發。這該不會是生氣的前兆吧?從未遭遇過的狀況在內心激起不安的漣漪,乾脆先下手為強主動謝罪如何?正盤旋著亂七八糟的想法時,沒想到對方卻先有了動作。
“呵呵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呢,”椅子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衣襟擦過桌角帶起的微風,S4的室長連離去的姿態都那麼地優雅,“謝謝你們的關心,之後就拜託了。” 
“室長,我……” 
“還有什麼事嗎淡島君?” 
“因為您太辛苦了所以我準備了一點小小的慰問品,特質紅豆抹茶布……” 
“心意領了,不過我覺得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休息?”一秒速答,之後毫不猶豫地無視著身後部下那充滿母性光輝的憐愛眼神迅速撤離現場。 

 

 



雖然並沒有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但女性的敏銳果然不容小覷,亦或者可以說,都到了能被絕大部分人察覺的程度,這就是極限了嗎。 

監視器的死角中,單手扶額的青之王自嘲地輕笑出聲,下一秒,凜冽的寒氣以王為中心迅速擴散開來。這本應該是慎重禁錮在達摩克裡斯之劍中,不能輕易使用的能力。以七天前刺殺赤之王為分界點,自己的力量逐漸脫離控制加速暴走。 

想起當初在周防面前夸下的海口,事實上即使真的由自己來執行也未必能夠承受下弒王帶來的壓力,更何況事後得知被幹掉的其實是兩位王。無色暫且不提,單單就白銀一人而言就足以讓剩下的所有王們好看了。阿道夫·K·威斯曼,這位初始之王是算準了只有周防才會不顧後果地出手才會在那一刻將自己推開的吧。真是位了不得的任性傢伙,活了大半個世紀心智依舊和孩童沒什麽兩樣,完全不考慮被選擇之人以及被迫做出選擇之人的心情。 

“自我中心的程度和你不相上下啊,周防尊。” 

“你敢說自己的所言所行毫無私心嗎,宗像?”一瞬間耳畔掠過的熟悉嗓音,大吃一驚之下險些無法維持完美的假面,下意識回身尋找后才想起,會用這種懶洋洋的音色調侃自己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這也是力量失控的副作用?這麼想著的時候,爲了彌補視力的缺憾而異常敏銳的聽覺卻捕捉到了明顯不能用幻聽來解釋的真實響動。“沒想到S4內部還有喜好偷窺之人的存在。” 

“是您的警覺性太過低下了,室長。”語句中混雜著微妙的敬語,從轉角陰影中現身的是S4的三把手,“我都在這裡站了好幾分钟了,本想等您自行發覺,沒想到。” 

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努力撇清關係證明自己並沒有聽到或看到什麽東西麼,但眼前這位戴著黑框眼鏡,將他人視線隔絕開來隱藏著自己的表情也依舊無法擺脫青澀印象的部下,卻絲毫沒有朝這方向努力的打算:“估計副長已經提醒過您了,如果您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目前看來,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於是你想表達什麽呢,伏見君。” 

“嘖,”小小聲地咋舌,“我想說的是,即使您會接收我這個由吠舞羅前來的背叛者並破格委以重任的理由,是打算作為備份的劍在必要的時候能夠給予致命一擊,但出於我本人的意志並不太樂意這一天過早地到來。” 

“這麼說的話我可是會傷心的啊,職位都是根據能力的高低……” 

“請不要再兜圈子說客套話了,眼睛里明明沒有任何笑意。”名為伏見猿比古的青年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上司所謂的解釋,“直截了當地說就是,我,還不想這麼早砍了你,然後剩下的人生都在被整個Scepter4追殺中度過,你給我的好處還不足以支付這麼吃虧不討好的活。”

“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意義呢伏見君,不過這麼乾脆地說出來真的好嗎?”既然都完全露餡了那也沒必要掩飾什麼了,青之王放任力量侵襲著周邊的空間,毫不意外看見對面的青年無法抑制地後退了一小步,緊接著不甘示弱瞪了回來:“倒是室長您,隨隨便便把劍亮出來就真的沒問題嗎?”

在場兩人的佩劍均安靜地蟄伏在劍鞘之中,所以他指的劍,只可能是……

空氣持續震動,巨大的能量塊散發出肉眼可見的光芒快速地聚合在一起,越來越刺眼的青色中一柄龐然大物正緩緩現出身形。

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啊,黑髮的青年不禁煩躁起來。雖說這是S4內部,按理是不會有人閒著無聊去監測自家王的威斯曼偏差值(當然說這話的時候自覺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但誰又能百分百保證在恰好的時間恰好的地點恰好的不會有某個人打開了系統呢?或者根本不需那麼多巧合,只要現在隨便有個誰路過……於是我到底要不要去阻止這個頭腦發熱的上司?可英勇殉職什麽的想想都十分令人不爽。

正當19歲的伏見猿比古陷入了深刻的自我糾結中時,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毫無預兆地突然收回了力量。

“……室長?”這算是逃過了一劫?

“伏見君,剛才發生的,你應該很清楚要怎麼處理對吧?”

“是,請您放心。”這麼簡單就OK了?

“那麼,就期待著你的成果了。”從剛才起就不再讓視線交匯的青之王輕飄飄地丟下這麼一句話便徑直離去,擦身而過之時……

!?

等等!爲什麽剛剛一瞬間感應到了赤色的陽炎氣息!?那個人明明已經……!

可惜唯一能給與解釋的青之王早已悄無聲息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那並不是單單屬於一個人的疑似錯覺,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伏見猿比古成為S4史上最年輕因公殉職成員的,正是屬於本應早就隨風飄散一乾二淨的赤王的火焰。

“幻聽之後連幻視都出現了嗎。”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但刹那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除了周防尊外絲毫不作他想,如此鮮明的特徵想認錯成別人都極度困難。想到這裡,宗像禮司微妙地回憶起那個吠舞羅的女孩子形容赤之王的詞句。

尊的紅,世間獨一無二的,最美麗的紅。

所以你不在了之後,全世界都失去了耀眼的顏色了么……真是愚蠢。

活著的時候擾亂我的心神,現在就算死了也依舊糾纏不休,到底是誰一直不肯放手?像是呼應著情緒的高漲,冷冽的青色波動又開始出現不穩的前兆。我的威斯曼偏差值又該突破臨界值了吧,仿若事不關已一般地轉過如此的念頭,向來以冷靜理智為傲的青之王深深地吸入了一口因為力量的放出而變得格外冰冷的空氣,然後再緩緩地吐出,希望藉由這樣的行為,至少,不能讓劍再次出現。

這裡是S4室長的個人房間,顧名思義是不會有任何突如其來的打擾,但也並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伏見算是差不多全部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淡島看起來也猜到了不少,如果再不加以控制的話遲早就會變成人盡皆知的“秘密”。

“這一點都不像你,宗像。”

呵呵又出現了,力量暴走帶來的幻聽。

“我所做的一切可不是爲了讓你也步上相同的道路。”

所以,你就這樣反復出現,實施名為勸阻,實為推波助瀾的行為?既然有這份心,又爲什麽不早早地做出些什麽可以改變這個事實的補救呢!

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隱約可見,王權的直接象徵就如同王的激烈情感一般即將出鞘,而眼前的赤色也愈發濃烈起來并最終凝結成那個熟悉的身影,包裹著一如既往噴薄而出的火焰,然後在下一秒,帶著陽炎氣息的一拳準確地命中了青之王的臉頰,力量之大甚至連堅固的合金框架眼鏡都產生了扭曲。

“……………………!?”

“哦抱歉,沒想到真的能打中。”說著道歉的話語,眼前之人的行為中卻一點也看不出愧疚的姿態,只見他若無其事地甩了甩右手,露出了一臉“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啊”的欠揍表情。臉龐的疼痛還帶著火焰灼燒后的高溫,這全部的一切都再明確不過地提醒著剛剛發生的,並不是什麽扯淡的幻覺,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周·防·尊,你,最好能,立即,馬上,給出一個能讓我信服的解釋。”王之劍的形狀更加地清晰了,甚至已經能夠感知到壓倒性的威壓。

“在那之前,你先把劍收起來如何?我可不想再被捅一次。”死而複生(!?)的赤之王露出了一貫沒心沒肺笑容,變戲法似的從不知名處摸出一支煙并輕巧點著了火。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找個人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By周防尊

 

人生的謝幕場景與想像中並無太大出入,在這種事情上那傢伙總是能拋棄全部個人感情做得格外出色,雖然仔細想想有點過分,可自己能夠安心託付此等重任的也只有他了。

他和他的關係,嚴格說起來略微妙。敵人?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任何問題,吠舞羅和Scepter4的對立幾乎是鎮目鎮人盡皆知的日常,街頭小混混和城管治安大隊本來就該是成天小打小鬧、隔三岔五來個大衝突的存在,但正如同赤組青組二當家三當家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糾葛,雙方的頂頭BOSS在無人知曉(?)的私下也頗有來往。朋友?能說出“和你呼吸相同的空氣我會中毒”這種毒舌發言且見面不到十句必然上升為或拔刀,或推倒,或撞頭的,再怎麼美化也只能勉強劃歸於惡友的分類中,只是即使是惡友再惡劣也不會發展到最終將對方捅個透心涼,哪怕是出於多么無法動搖的義理。

所以,也只能歸類到孽緣這一類中去了:恪守著相反的正義,無法並肩而行,但卻是最瞭解彼此,可以互相舔舐傷口的兩人,怎麼看也是標準八點檔悲情結局的設定。

其實挺想誇獎那一刀實在是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的漂亮。心臟作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必然是被層層骨骼和肌肉嚴密地守護在胸腔的深處,暫且不說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內準確避開所有阻礙命中目標,光是貫穿人體所需要的爆發力就已相當驚人。在此之前周防一直以為宗像是個和優雅外表看起來差不多的技巧型,但這一擊,他並沒有使用王之力。

血液被阻斷,生命力流失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迅速,再還沒感受到更大的苦痛之前,也只來得及對安娜說了抱歉,和對被自己的任性而捲入的對方說了聲:謝謝,以及,再見。

之後的場景硬要做出形容的話,記憶中能與之吻合度最高的也只有被石板選中為王時的情形了。這樣的瀕死體驗倒也不壞,只是不知道這份意外清醒的意識還能保留到什麼時候……死都死了還想那麼多有的沒有的完全不能更蠢,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的周防尊,便全身心地放任自己與周圍的暗色同化。

 

 

 

“尊。”

似乎,聽到了什麽人的呼喚。

“尊,不要離開。”

這種事情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尊,你的紅色,依舊那麼溫暖。”

這個聲音,難道是……安娜?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鋪天蓋地的白光簡直像是要將全部吞入一般兇猛湧入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視力,如果那還能稱得上是視力的話,好不容易恢復后,投射進視網膜的首個影像便是全身艷紅的女孩子,和間隔在兩人之間的赤色玻璃珠。

“果然是你,尊。”少女人偶一般的面容上出現了稀有的泫然欲泣表情。

“你,能看見我?”難以置信的疑問句。

“嗯,突然就出現在這裡了。”難掩喜悅的肯定句。

鑒於當事人忍不住想要【】的心情,爲了和諧讓我們跳過這幾分鐘直接進入下一場景。

冷靜下來之後發現,兩人身處之地是以前爲了解救安娜而拆毀了一台自動販售機的街角,放眼而去並沒有見到任何赤色族人的身影,只有安娜一人孤零零地,從剛才起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曾經的王,仿佛轉開視線的下一秒眼前的這個人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安娜,怎麼一個人在這,其他人?”想要解決的疑問堆積如山,但總要一件一件來。

“吠舞羅,解散了。”少女恢復了面無表情,說出口的話語不帶任何波動。

“啊啊是嗎,果然這樣了啊……”說不留戀是自欺欺人,只不過,在決定放手一搏之後就早已做好了拋棄一切的覺悟。

“但是,大家都不相信你已經不在了。”被層疊繁複的洋裝包裹著顯得更加嬌小的少女卻有著異常堅決的表情,“尊,我們都在等著你回來。”

面對安娜純粹的目光,從未畏懼過任何事物的赤之王首次感到了棘手。這種連自己都沒有摸清頭腦的情況,到底要怎麼去安慰一個無比依賴著自己、心靈純淨無瑕的小姑娘?順帶早知道死後還要面對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態,當初就應該好歹再給青之王增加些相應的麻煩再去找死啊……

正想著一大堆頭疼的無解難題的時候,周防尊忽然感覺到一種奇怪的觸感,低頭所看到的,便是一副安娜想要抓住自己的外套下擺,伸出的小手卻落空,以一種難以名狀的情形與自己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的樣子。

“……………………”能讓赤之王都啞口無言的狀況恐怕算得上超級罕見了。

“頭七回魂日。”屬於少女的嗓音,卻帶著仿若巫女昭告神諭一般的莊嚴和鄭重。

“什麽?”

“頭七回魂日。”安娜再次重複了一遍,筆直的視線雖然投注在自己身上,卻更像是穿透了靈魂直視著未知的虛空,“古老的東方傳說中,人死後的第七天会回去,一是最后看一眼放不下的親友,二也是为了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了自己欠下的债,与这个世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發生在自己身上還真是天大的玩笑啊……

女孩子靜靜地注視著陷入了無言的王:“尊,不回去看看嗎,出雲他很想你。”

如果說在實施自尋死路的行為中唯一有誰能讓自己產生一瞬間的動搖,那個人的名字一定是草薙出雲。作為赤之王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草薙的存在意義絕非僅僅一介參謀。如果說十束是巧妙掌握著猛獸鎖鏈的馴獸師,那麼草薙就是那看管枷鎖的最後一道屏障,這種平衡在十束被殺之後便再也找不回來了,草薙深知這一點,但卻從未阻止過周防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哪怕最後迎接的必然是兩人生與死之間永遠的界線。

比起大部份人的拒絕接受現實,這樣的深明大義才更讓人無法釋懷。

“不了,就當我沒回來過。”既然只是短暫的幻夢,又何必再次給予虛偽的希望,“安娜,現在立刻回Homra,不準再跑出來。”赤之王已不存在的現在,曾經吠舞羅的敵人一定會趁虛而入,而落單的安娜怎麼看也是最佳的目標。

“尊,”女孩子並沒有再次做出挽留的舉動,“那麼你想去哪裡,與誰告別呢。”

離去的背影只停頓了片刻,然後繼續頭也不回地走遠。

 

 

第七天過後的他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所以过了回魂夜他们就必须要走,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安娜的話抓住了全部思緒完全分不出其他心思去思考該去往何方,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雙腳居然擅自做主將自己帶到了這裡:東京法務局戶籍課第四分室。當然它還有個更簡短易記耳熟能詳的名字:Scepter4。

明明正式拜訪此處的機會屈指可數但無意識中卻依舊能夠準確找到它的大門,周防不禁要懷疑這裡的主人是否在不知名的時間地點對自己下了奇怪的詛咒以至於在死後還要如此糾纏不休。好吧嚴格意義上來說的確還欠了他一個解釋,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那就去打個招呼好了。

通過門禁的時候,並沒有如想像中那樣受到任何實質性的阻礙,所有的青色氏族成員對正大光明闖上門來的對頭視而不見。看來並不是所有超能力者都能看見靈體,大概只有能力特別強大例如安娜這種與王的實力相差無二的特例才得以見。這麼說來,那傢伙應該能夠察覺到我的存在吧,想到這裡情緒奇異地高揚起來,一種類似決戰前的緊張、興奮代替腎上腺素充斥著全身,這種貨真價實將靈魂都能燃燒起來的昂揚隨著逐漸接近目標而越發的高漲。

沒記錯的話那傢伙的辦公室應該是在……這邊走到底?結果一轉過牆角就差點和一人來個親密接觸。會不會被發現倒不在考慮,靈體雖穿牆穿人毫無障礙但短時間內心理上還是無法接受,所以這一路而來前任赤王都是老老實實走門穿廊,當然可以的話他是很想直接在牆上開洞,考慮到自己是已死之人能力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而且這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於是作罷。進門之後的內部倒是人煙稀少幾乎不見人氣,放鬆警惕的後果就是險些體驗一次靈魂與肉體的碰撞。

預想中的再會結果在不經意間的狹路相逢中提前上演,眼前的青之王看起來似乎和7天前最後見到時沒什麼差別,然而下一秒周防就推翻了這個結論:這在自家地盤上莫名其妙展開的青色聖域是怎麼回事?眼下除了自己大概勉強算得上敵手,當然前提是對方能看得見,但很顯然的,現在並不是指向自己的臨戰狀態。

“自我中心的程度和你不相上下啊,周防尊。” 靠在牆上用手遮去了表情的那個人忽然這麼說道,完全沒有前因後果承上啟下。

這算什麽?躺著也中槍?“你敢說自己的所言所行毫無私心嗎,宗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本以為對方是聽不見的,沒想到話音未落就見到了那個人前所未有的錯愕表情,本能當機立斷給出了指示:這時候別想太多,悄悄走開才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周防不假思索遵從了本能,朝牆角退去,才跨出去半步就再次遭遇到了不快的觸感,又撞上人了。

這次居然還是熟人,曾經的吠舞羅成員,現任S4的高層之一,伏見猿比古。時間的改變似乎並未造成與記憶中影像的太大出入,但錯覺也好直覺也罷,從很早以前開始直到現在,赤之王都認為比起吠舞羅,這孩子更應該呆在青之王的身邊,所以當初他擅自離開的時候幾乎是採取了放任自由的態度,事實證明他現在的確混得很不錯,從他與上司間毫無上下級關係壓力的對話中就可見一斑:雖然帶著敬語,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咄咄逼人。赤之王就這麼抱著“反正我也插不上手總之就看戲好了”的悠哉心態旁觀著兩者之間險惡的你來我往,直到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鞘。

稍微有點玩脫了啊宗像,雖然很想幫小猴子一把不過應該什麽也做不到,但不能否認的是久違了的戰鬥氣氛讓自己也有了能重新燃燒的錯覺……錯,覺?

赤之王(注:前任,已故)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右手中升騰而起的赤色火焰,再次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重新撰寫了一遍。

之後的發展就不再重複,青之王離去后的走廊上只剩下了周防尊和伏見猿比古,前者尚沉浸在世界觀被改寫的衝擊中,後者仍舊一副連活著都嫌麻煩的不耐煩神情。

“還以為王會是多么超脫于世俗束縛的生物,結果一個兩個都還是一樣擺脫不了愚蠢又可悲的命運。”也許是認為沒有別人在場的緣故,伏見自言自語的音量未免有些超出了正常,“嘖麻煩死了,爲什麽必須是我來收拾你們這些任性的王們留下的爛攤子,又沒有額外的加班費……領多少工資幹多少活,這點你也同意吧,赤之王。”

藏在黑框眼鏡后的銳利目光沒有絲毫偏差地朝周防所在的位置投射而來,有那麼一瞬間甚至產生了視線交匯迸發出火花的幻視。難道不應該是只有王才能看見靈體的嗎!?周防尊覺得自從意外“復活”以來世界觀就在不斷遭到刷新,信息量太大完全無法消化導致對伏見的挑釁根本做不出任何回應。

兩人(?)維持著這樣的僵持狀態過了幾十秒,也許可能更短,最後反倒是做出挑釁的一方先放棄了:“單方面對著空氣說再多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就當做你是存在的好了,雖然看不見。”只是有[有什麽東西存在在那裡]的,一種感覺罷了。

伏見猿比古,19歲尚未成年,卻已經擁有幾乎與王不相上下的實力。幸好把他丟給了S4讓青之王去煩惱了,這是周防當時唯一的想法。

“大概能猜到你回來是想做什麽,室長的話,現在應該是在自己的房間。”收回曇花一現總攻氣場恢復到懶洋洋無幹勁形象的伏見,像是已經對看不見的對手失去了興趣似的揮了揮手權當告別,“就不用我為您指路了吧,尊先生。”

あ、それはども、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后,周防朝反方向走去。

 

 

S4室長大人的個人室,既然是私人空間,那必然是上了鎖的。但一想到剛才發生的,周防尊就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還是不是個能隨便穿越的靈體。萬一穿不過去就照老規矩在牆上開洞好了,從來不會在同一件事上煩惱太久的赤之王將手按上了緊閉的房門,然而就像按在了空氣上一般,右手輕輕鬆松就越過了。很好,Scepter4省下了一筆標注著內部整修之名的巨額公費支出。

結果一進入房間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停留在半空的青色巨劍因為天花板的限制而顯得更加具有壓迫感,以及站在冰冷聖域中心,帶著似笑非笑表情的青之王,看起來幾乎就要與周圍的青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了。

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麽:“這一點都不像你,宗像。”我認識的青之王不應該是時時刻刻都冷靜自製從容不迫到讓人不爽的混蛋嗎。

“我所做的一切可不是爲了讓你也步上相同的道路。”眼前的這個人,簡直……

“既然有這份心,又爲什麽不早早地做出些什麽可以改變這個事實的補救呢!”呼應著王者的激烈情感,達摩克利斯之劍的震動帶起了更大的轟鳴,刺痛耳膜的噪聲更是成功激起了在場另一位王的怒氣。要讓對方冷靜下來,一般這種情況下赤之王都是動手先於動腦,所以當看到全身再次成功燃起的熟悉火焰,周防尊想都沒想能力怎麼又回來了便毫不猶豫地一拳揍了過去。

之所以一直堅持動手比動腦好,那肯定是因為直接動手一向效果拔群,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那傢伙肯定有備份眼鏡的所以赤之王完全沒反省自己是否下手太重。

“周·防·尊,你,最好能,立即,馬上,給出一個能讓我信服的解釋。”人看起來是清醒了,但那礙眼的劍怎麼還在?順帶,我覺得當下最應該得到解釋的人是我才對。順手從青之王的床頭牽羊了一支未燃盡的香煙,赤之王用久違了的能力將其點著:“在那之前,你先把劍收起來如何?我可不想再被捅一次。”

對方帶著一副想將自己拆吃入腹的險惡表情望了過來,像是權衡著利弊了很久才緩緩閉上了眼睛,隨著他的這個動作所處空間的空氣密度漸漸恢復了正常,呼吸很快就重新順暢起來,但還沒來得及放鬆享受一下菸草的香氣,周防就發現笑不出來了:夾住煙的手指正在一點一點變得透明。

宗像禮司再次睜開眼時,能看到的就只有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他人氣息的空房間,唯有不遠處掉落于地板之上微弱明暗的紅光能夠證明,某個神出鬼沒的傢伙真的曾站在這裡過。換做其他平和的日常自己搞不好會很愉悅地投入這樣的遊戲,但真不好意思目前的我沒有那種程度的遊刃有餘來和你玩捉迷藏:“周防尊,如果你在十秒之內不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話,那麼就永遠都不用再出現了。”

喂喂喂我一直都在這裡,只是你看不見我而已啊。這種時候已經不能去深究爲什麽連伏見都能感受到的存在而身為青之王的對方卻如此鈍感過頭,擺在眼下最要緊的肯定是先讓這個在關鍵時刻天然呆的傢伙發覺到房間中另一個人才是。可想起來輕鬆,已經連一支煙都抓不住的自己,要怎樣才能達到效果?嘗試著去觸碰,但手指果然無數次地穿透了對方的髮絲。可惡,剛才那樣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周防尊首次感到自己的動手比動腦管用理論受到了衝擊,迫不得已只能認真思考在何處錯漏了什麽關鍵的契機。

回想著和宗像有過交集的場合,第一次走廊上的狹路相逢,他聽見了自己的無心抱怨;第二次個人室的有心制止,他激烈地反駁了回來;第三次,還是個人室,直接給了他一拳命中目標。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巧合,共通點到底在哪裡?可偏偏在煩惱得全無頭緒的時候,那種令人寒毛直豎的威壓感再次出現,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一反常態的那誰又把王之力釋放出來了。

就那麼想早早步我的後塵嗎宗像!當初堅決不同意你提出的方案也正是因為太過清楚斬殺其他王會對自身的威斯曼偏差值造成多大的負擔,而自己反正遲早都要面對毀滅那一天的到來,與其成天提心吊膽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災難波及于身邊重要的人,還不如主動自我選擇死亡的方式,我以為這是你絕對可以理解的,同樣身為王者的責任和尊嚴。

“果然只有這樣才能邀請到你現身嗎,高貴的赤之王。”夾帶著冰箭的話語在身後響起,中斷了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嚴肅向的思考,這讓周防不由得煩躁起來:“我可是在爲了你的事情而煩惱啊青之王……嗯?”

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在自己身上而非位置不明的虛空,一團亂麻的思考回路突然有了豁然開朗的一線曙光,接下來宗像似乎還繼續說了些什麽但周防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如何抓住那一閃而過的真相。

青之聖域,王之力,達摩克利斯之劍,傳達到的話語,重新回歸的火焰,能夠觸碰的實體,它們之間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聯繫是……

 

 

 

“也就是說,雖然力量強大的人可以感受到靈體的存在,但真正想要已逝之人重新成為看得見摸得著的實體,就必須得到王之力的加持嗎?”宗像禮司淡淡的語氣仿佛正在陳訴的是家常便飯般輕鬆小事。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親身體會了這一事實。”比如目前這種程度,最多也就是能讓你看見我,想摸到就不可能了。

“想要再給你一刀就得冒著自己也掉劍的風險,嗎……呵呵呵呵。”意味不明的發言。

周防尊看著眼前似乎顯得很愉快的宗像禮司,愈發覺得真是搞不懂這傢伙頭腦的回路是怎麼構成的:“喂宗像,反正見也見到了,所以有什麽想說的就趕緊說完了然後把你那危險的劍收起來,”要是現在掉了劍可是連阻止你的人都沒有。後半句想了想沒有說出口,畢竟還有言靈這麼一說法的存在,寧可信其有也還是別輕易嘗試的好。

“哼哼哼哼,難得大好的機會,你認為我會輕易放過嗎周防。”新換上的眼鏡反射出一抹青色的寒光,“雖然不清楚你能以這樣的狀態存在多久,但事關石板與王之力的秘密以及遵照120教典,我現在以青之王的身份命令你,必須24小時片刻不離地留在此處以協助調查,請問有異議嗎,前任赤之王。”

“………”仿佛是十餘天前的相似展開讓在場的兩人一瞬間有了時光倒流的錯覺,無論是誰,都幾乎下意識選擇了刻意去遺忘其實彼此已被分隔在了永無交集的兩個世界彼端這麼一個事實。他朝他再次伸出了雙手,“那麼,就請多指教了,青之王。”

 

 

 

請多指教的對象是你,我可沒有對其他人友好的打算。這是周防尊在看到七釜户的御柱塔之後的第一想法。這裡是被称为七釜户御前的男人,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國常路大覺的王城,他在作为异能者之王的同时,也是这个国家实质上的王。表面上國家靠着他的力量,经济得以运转,而在不為人知的陰影中,一切與德累斯頓石板相關的研究也在他的一手推動下從未沒有停止過進度。也就是說……該不會真的要變成研究對象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許是考慮到身邊還緊跟著其他部下的緣故,宗像禮司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放輕鬆點周防,我們只是來拜訪順帶尋求某些硬件上的幫助。別告訴我你這樣也會覺得害怕。”

小學生水平的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當然身為王的自尊使得周防也不會刻意反駁,他只是無視掉了尚在與黃金之王的臣下交涉的所謂監視陪同人員,自顧自地率先踏入了這座巨大的建築物之中,因此而沒看見背後青之王意味深長的笑容。

哦呀忘了告訴你,這裡可不像S4,如果單獨行動的話可能就真的要被抓起來當做試驗品了,黃金之王可不是那麼通融的對象。當然,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救你這麼一次。

 

周防尊一進入御柱塔就感受到了氣氛上的不同。S4雖然也算是個正規嚴肅的國家機構但好歹不會讓人覺得如此不自在,而這裡卻始終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威壓感,迷宮一般的門廊及昏暗的照明更是加深了這一印象。既然有錢造這麼高的樓怎麼就不能加強一下內部裝修,一邊發表著不負責任的感想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內部穿行,赤王其實也不知道該前往哪裡,但回頭再去找那誰一起又覺得一定會被取笑,索性自暴自棄亂逛起來反正也沒人會發現,的……這群人是怎麼回事?

一群穿著狩衣,帶著奇怪的、將面部遮去大半的兔子面具的人,以一種完全聽不見腳步聲的移動方式悄無聲息地接近,配合著明暗不清的光影簡直就像是遊弋在深海中的幽靈。他們一言不發地圍繞著本應該沒人能看見的周防尊站成了一圈,之後便再無任何語言和動作。雖然看不見投射而來的視線,但周防就是可以肯定,自己是被發現了。

記得以前聽出雲提到過的,兔子們是直屬于王的秘密部隊,大概和宗像手下那一群每次都站成一排喊拔刀的人差不多?雖然手段不明但這樣的自己都能被輕易發現到存在,不愧是黃金之王的人。於是現在,這算是變相的監視?拘禁?周防尊嘗試著從兩隻兔子的縫隙中穿過,但只要自己一有行動,對方都會立刻巧妙地變換著隊形,始終將他圍在中心。不斷地嘗試不斷地失敗,赤之王的怒氣值也隨之漸長,眼看就要突破一個爆發的臨界值……

“欸欸?這不是赤之王嗎?”一個活力十足的聲音出其不意地冒出來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僵局,出現在周防眼前的是最近才有過深刻一面之緣的白髮少年,“雖然很想說‘好久不見過得可好?’,但氣氛和場合都不太對呢哈哈哈。”

“……你,不是在7天前就已經……”和無色一起被我幹掉了嗎。

“現在的我和你是一樣的哦。”依舊是一副純潔無害的笑臉,完全看不出眼前的這個人便是立於七王頂點的初始之王。威斯曼,現在應該叫做伊佐那社,的少年,笑著垂下了眼眸:“因為放不下什麽,而回來尋找著什麽,這一點上,我和你是一樣的。”

圍成一圈的兔子們在不知不覺中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是一場盛大的幻覺。又是個留有遺憾而不肯離去的靈魂,周防難得地對別人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那你怎麼還呆在這裡,不是應該去找你想見的人才對嗎。”

“中尉他,不肯見我。”少年敘述的語氣平淡,幾乎聽不出其中的感情,“他能感覺到我的存在,我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就是不肯讓我出現,哪怕是見最後一面。”

“………………”

“我知道,我知道的,並不是中尉不想見到我,只是因為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物存在,所以才不得不這麼絕情。”這是身為王之人都必須懂得的,與強大絕對力量和權力相對應的沉重責任以及義務,正如同那高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步錯便步步錯,直至再也無法回頭。

“這一定是對我的懲罰,對拋棄一切逃避到天上去的我的懲罰,呵……”雖然仍在微笑,但眼中卻有淚光在閃動,“哎呀真討厭,沒有傘好不方便呢,什麽都暴露在別人眼裡了,真是的……”

周防只能默默地守望著這一切。這麼比起來,至少還和想見的人說上話甚至還有了接觸的自己,已經相當幸運了吧?只是這份幸運,又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

最終還是白銀之王打破了傷感的沉默:“好啦!既然中尉不肯見我那我也不去見他了!趁還有時間去看看小黑和貓好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好好吃飯呢?不過有小黑在應該沒有問題的嗯!”重新綻放燦爛笑容的少年已經再次振作了起來,“讓我們就此別過吧赤之王,我們時間有限,所以別留下遺憾哦!”

目送著充滿活力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周防徹底失去了繼續探索的興趣,全部的心思都被那個濫用王之力不知節制的笨蛋所佔據,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

“還以為你擅自逃跑了呢周防,”爲了進入御柱塔而卸下了佩劍的青之王似乎收斂了相當程度的鋒芒,看起來柔和了很多,“黃金之王拒絕了會面,不知道這個大人在打什麽主意,真是難以理解。”

因為他太清楚你找他是為了什麼啊,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能絕情不見的黃金之王,怎麼可能爲了你而破例。當然這句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看來你很幸運的沒被抓去當做試驗品,爲了之後也能保證這份安全,所以現在還是乖乖地跟著我回S4吧,赤之王。”很難得的,宗像禮司帶著半分玩笑的心情,對著周防尊行了一個正式的邀請禮。

一直沉重著的心情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像是被投射進了溫暖的陽光:嘛算了,之後再找機會和他說清楚吧,至少,現在我們還有時間。


 

 

 

雖然多管閒事一向不是自己的行爲準則:“宗像。”

“怎麼?”被問到之人仍將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閱讀上,頭也未抬。

“從剛才起就想問了,一直維持著力量放出的狀態不累嗎?而且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7天前也一定受到了損傷,還這麼不知節制地使用難道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呵呵果然就不該指望能從你口中聽到什麽好話,”合上磚一般厚重的書本,青之王終於將視線投注到了眼前所謂的調查對象身上,“首先,我不是你,並不會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導致隨時都處於暴走狀態;其次,現在的你只是一名被研究對象,我對你做任何事都是我的自由;再者,不讓你以實體現身的話,萬一放跑了貴重的試驗品那可就糟糕了。你不這麼認為嗎,周防。”

啊那可非常不好意思了我並不是這麼認為的:“首先,在你發現我的存在之前我就已經至少旁觀到了三次你力量失控的發生;其次,在我看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出於個人的隨心所欲而不是什麽高貴的教條大義;再者,不管你願不願意,不到24小時之內我必然會徹底消失得一乾二淨,到時候就算你拼上掉劍也再召喚不回來。我想這應該講的夠明白了。”

“最後一句,麻煩你再重複一遍。”

“嗯?我想這應該講的……”

“在這之前的另一句。”

“不管你願不願意,24小時之內我必然會徹底消失任你想盡辦法也招不回來。你想聽這句?”

“這是什麽意思,能請你好心地向我解釋一下嗎?”

你的聲音產生了微妙的動搖哦青之王大人,帶著略報復快感的心態,周防將之前安娜解釋過的理由完整轉達了一遍,然後成功地看見得知真相的對方眼中笑意一點一滴褪去。

“從未聽說過如此荒誕的無稽之談。”仿佛被凍結了一般的表情。

“居然還會有青之王宗像禮司聞所未聞的信息,真是前所未見。”能看見青之王臉色大變也算是復活以來最愉悅的回報吧,“無論你相信與否,這就是事實……”話音未落已被生生掐斷在對方驟然接近的身影里,耳畔轟鳴再起,不詳的龐然大物仿佛誇耀自己的存在感一般高高在上嘲笑著愚蠢的凡人。

“最初就應該聽從部下的建議,不擇手段也好,哪怕落人口實也要將你強行禁錮在身邊一輩子,再也不放你離開。”失卻了從容的嗓音中只余冰冷的悔意,“現在才發現,你才是最冷酷無情的那個人,只捅了你一刀完全補償不回來啊周防尊。”

“那麼再來一次如何,機會現在就擺在你面前。”其實這話才說出口就已覺得有點過分,因為不出所料立刻看到了對方血色盡失的面容。伴隨了十餘年的孽緣讓深入骨髓的習慣真是想改都改不掉,真是抱歉了,這麼想著的同時嘗試著伸出了手,下一秒手指便感受到了對方微涼的肌膚。

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就能夠實體化的自己,以及過分使用力量就會導致威斯曼偏差值超過臨界點的他,究竟哪一方才更加可悲?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兩人,只能無聲地讓沉默支配著時間與空間。

“明明還有時間的……就不能……做些什麼嗎……”反手握住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指,宗像禮司拼盡全力才發出了破碎的疑問,等來的卻是將自己眼鏡取下的另一隻手,在完成了這一動作后對方的手指再次撫上了那一直藏在鏡片之後的雙眼。

“收回力量吧,然後好好睡上一覺。”從一周前的那時候開始就沒有得到過完整的休息吧,肯定是這樣的,“精神不好控制力就會下降,到時候可就真的要發展到無法收拾的程度,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睡著的時候珍貴的試驗品逃跑了怎麼辦。”

簡直哭笑不得但卻完全笑不出來,如果可以的話周防真的想到處宣揚一下你們所看到的那個驕傲得不得了的青之王宗像禮司也會有如此不講道理無視邏輯的發言:“我哪兒也不去,就呆在這裡,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嗎青之王大人?”

最終還是將他哄上了柔軟的床鋪。破滅之劍已收回,只余微弱的隱隱藍光證明還在使用著最低限度的王之力。最後看了一眼安靜坐在床頭的幾乎要溶入黑暗的那個身影,宗像禮司閉上了眼睛。

“你不會違約的對吧。”

“我會一直在這裡,晚安。”

“……晚安。”最後一點藍光也隨著這句話而消失,以至於讓他錯過了在自己額頭留下一枚看不見的吻痕的他。

 

 

 

“要走了嗎。”

“到時間了。”

還能,回來麼。

問了一個蠢問題呢。

 

 

 

“塵歸塵土歸土,快滾去你該去的地方。”

“那個不惜掉劍也不肯放手的宗像禮司難道是我的錯覺?”

“能逞口舌之快也就剩這一時,看在以後也不會再有這種機會的份上原諒你好了。”

“呵,寂寞的時候可別躲起來哭。”

“彼此彼此。”

險惡的中二水準鬥嘴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時間的流水像長河一般橫絙在兩者之間,既無法跨越,更無法阻止其無情逝去。

終有一別。

“把劍收起來吧,即使是你,也堅持不了太久的。”抬眼望去是懸停在大氣之中,幾乎與碧藍長空融為一體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曾經精緻完美的劍身上已遍佈大小不一各種裂痕,細小的青色破片如同蝴蝶掠過遺留下的鱗粉,紛紛揚揚灑落。

“……收起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你了。”聲音沉悶,不復過往甚至幾分鐘前的優雅自信,持劍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剛剛還在讓我滾去該去的地方的人又是誰呢,”調侃的話一說出口就發現對方指尖已用力到泛白,也不知是竭力控制王之力的後果,還是,別的什麽,總之真是個不讓人放心的傢伙,“我們應該已經約好了,宗像。”

“閉嘴,單細胞野蠻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也沒有什麽可以留下的遺憾,而且你我都十分清楚,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並不需要你好心提醒。”

望著對方隱忍的表情,結果還是沒忍住長歎一口氣:“宗像禮司你……不過我也沒資格教訓人就是了。”

他向他張開了雙臂:“那就讓我們最後任性一回吧,不以王的身份。”

回應他的是懷中的溫度,以及與其高貴外表毫不相稱的狂暴之吻。沒想到技術挺不錯,看來經驗豐富啊青之王,被奪走了呼吸的前任赤之王迷迷糊糊地想著有的沒有的,意外地發現靈魂居然也會缺氧,如果還能再活幾年估計可以憑藉此項發現拿個吉尼斯紀錄之類的,那樣說不定出雲和安娜會挺高興?不過目前看來只有十束一個人可以分享了。

察覺到他的分心,對方圈在自己腰上的左手愈發收緊了力道,簡直就像是要將兩人揉碎了再重新合體一般,只不過……

“這種時候還不忘記你的劍,真不愧是你啊。”終於從強勢的吻中解脫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也真不愧是隨時都在惹火上身的赤之王(PS注:前任)。但被挑釁了的對象卻沒有像過往那樣針鋒相對回敬。

“只有右手握緊了劍,才能用左手擁抱住你。”他輕輕地這麼說著,然後放開了連系著彼此的手,句尾消散在了青色的磷光中。

“謝謝你能夠回來,”青之王華美的佩劍在日光的直射下反射出耀目光輝。振劍,回鞘,每一步的動作都如同行雲流水,“以及,再見了(さよなら)。”

“嗯,再見了(さよなら)。”沒有了王之力的加持,周防尊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逐漸與周圍空氣同化,告別的時刻近在眼前,“如果還有機會,比如下輩子什麽的,希望我們還能再會,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張開了口卻沒有發出聲音,語言已經無法傳達了嗎……結果還是留下了一點遺憾呢……

宗像禮司靜靜地看著名為周防尊的個人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帶著沒心沒肺的輕鬆笑顏,如同泡沫一般消逝而去,但這一次,不會再有任何奇跡和奇遇發生了。

推了推眼鏡,鏡片的反光很好地隱藏住了全部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的事物。

我也很喜歡你,你知道的,但你永遠也聽不到我的告白了。

 

 

 

·END·

 

 

 

後記:

再強調一次,本人我不接受任何關於本篇究竟是HE還是BE的投訴和退貨=_,=

這篇最初只是想作為正文前練筆的開胃短打,哪曉得人算不如天算寫著寫著“咦四千字了!?騙人我還沒讓尊哥出場呢!!”前菜都這個樣子了那正餐要怎麼寫啊摔筆!!!於是它就成功轉正了(。期間重整思路將原本打算放在正文里的各種支線加進來,拼命阻止自己忍不住增加拔刀隊小天使們戲份的腦,最後好歹順利生出來了,至於有沒有先天不足或者後天畸形我可管不著(喂!)

PS:其實還想插一段伏→秋←道的插曲進去的讓我寫呀!!!(天音:你已經爆頁了- -)

最後:這孩子真的是禮尊!而且真的是發糖!爲什麽沒人信我啊嗷嗷嗷!!!

最後的最後:來個人陪我一起萌青組A-H小天使們嘛窩好寂寞TTATT(扯了褲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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